模型如婚姻：你能否长期生活在她的缺点里1

交易的第五重境界，我称之为“内化”

你甚至已经不用每天写交易计划了（对于99.99%的人，作者还是强烈建议你要写）。因为所有的纪律、铁的执行，这些东西已经内化了。好比一个熟练的驾驶员，什么时候踩油门，什么时候刹车，已经内化了。你的内心已经形成了一个交易系统，你下意识地严格按照这个系统来执行交易。这个时候，其实你已经是一个量化交易者了，或者称之为半量化交易者。很多主观交易的高手，其实就在这个境界。

交易的第六重境界，我称之为“无为胜有为”

当你的系统已经形成之后，你发现你甚至可以不看盘了。你可以把你的交易策略写成计算机代码，让计算机帮你看盘和执行下单。你作为一个监控者，偶尔看一眼就行。这个阶段，你发现你做得越少，赚得越多。因为你的不作为，正是确保系统发挥威力的前提条件。一旦你作为太多，对系统的干预过多，反而会产生负面效果。这个阶段，你需要控制好自己主观干预系统的欲望。

交易的第七重境界，我称之为“数学家”

来到这里，意味着你对于量化交易已经登堂入室，有了自己的策略、模型以及实战。而作为一个量化交易者，第一步最重要的是，做出漂亮的回测资金曲线。当你有了一个策略思想，你需要把它写成计算机代码，然后呢？不是马上开始实盘，而是放到真实的历史行情数据中去回测。比如说，你想了一个策略，当5日均线上穿20日均线买入，当5日均线下穿20日均线卖出。你写成了计算机代码，然后你从2010年到2015年的上证指数5年的日线数据来做历史回测，看看这个策略到底能不能赚钱。结果发现，效果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啊。然后你会开始做一件事情，叫作参数优化。既然5日均线和20日均线的效果不够好，那么换成10日均线和30日均线怎么样？你会发现，可以选择的参数非常多。这个时候计算机的好处就出来了，它能够帮你完成大量计算，在大量参数中找到最优解。

这个过程，在数学上叫作拟合。本质上，就是通过大量计算，找出能够最好地适应历史行情的参数。然后你能得到一些漂亮的模拟资金曲线。

这个过程是所有量化交易者的必经之路，也是非常重要的阶段。因为你能把历史行情拟合得越好，做出的资金曲线越漂亮，说明你的基本功非常扎实，说明你对市场的理解非常深刻，说明你具备把各种技术指标做优化组合的能力。这些能力都是非常宝贵的。

交易的第八重境界，我称之为“努力不做一个优秀的裁缝”

前面一个阶段的拟合过程中，你可能会用到大量的过滤器、大量的条件等，让策略在历史行情中表现足够好。但忽然有一天你发现一个问题，策略的参数用得越多，这个策略对未来行情的适应性可能就会越差。

好比一个裁缝做衣服。根据你当下的身材，他仔细量了很多数据，然后做出了非常合身的衣服，你穿上觉得非常漂亮。但问题在于，当下这个时刻越合身的衣服，意味着适应你未来可能的身材变化的适应性就越小。如果你未来忽然变胖或者变瘦了，这个衣服就没法穿了。

股票市场的未来是不确定的，这只股票很可能在未来某一天就变胖或者变瘦。如果你把衣服做得太合身，那么它对未来的适应性就越差。当你意识到这一点，你就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，我称之为做减法。你宁愿让衣服在当下看起来没有那么合身，没有那么好看，你要让它能够更适应未来的变化。这个过程是非常痛苦的。

试想一下，对于一个优秀的裁缝，让他自己主动把衣服做得没有那么合身，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。同样，你的一个策略，能够在历史行情中跑出非常漂亮的，收益稳定，回测很小的资金曲线。这个时候，你要去做减法，可能会让这个资金曲线变得坑坑洼洼，变得没那么漂亮。等你到了这个境界，就能理解这种痛苦了。

交易的第九重境界，我称之为“大道至简”

“至道无难唯嫌拣择”，这句话出自于禅宗三祖僧璨的《信心铭》，我非常喜欢这句话。当你试过了万千法门，用过无数诺贝尔方程之后，最后你发现世界其实是简单的。能够在时间的长河中保持长期有效的，都是朴素而简单的东西。这一点，请慢慢体会。

让我们再回顾一下交易的九重境界。

交易的第一重境界，海绵。

交易的第二重境界，迷失者。

交易的第三重境界，无情。

交易的第四重境界，三好学生。

交易的第五重境界，内化。

交易的第六重境界，无为胜有为。

交易的第七重境界，数学家。

交易的第八重境界，努力不做一个优秀的裁缝。

交易的第九重境界，大道至简。

看到这里你一定会感慨，交易之路真心不容易啊，好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。一些交易高手最终走出来，都是经历了几次破产，历经人生起伏，最终才大彻大悟。其中滋味，冷暖自知。

交易的九重境界（续）：你在浣水中洗过剑吗

上文是我第一次完整地阐述自己对交易的理解。

本章的目的是画出一幅投资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行军图。

很多朋友初学投资，一头扎进去，却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在哪，努力的要点在哪，进化的重点在哪。很多人就此迷失其中，好比独自在原始森林中晃荡没有带指南针。

有的朋友提出：

（1）至少到目前为止，基本面选股加择时的优秀的主观交易者，如果能在心理、心态层面修炼到一定层次，是可以获得比一般的量化交易好很多的成绩。人的一些复杂思维层面的内容，更接近艺术，目前还无法量化。

（2）量化交易的简单优势在于执行过程中克服人的主观扰动，但内核依然是主观的交易策略，主观策略可以来自很多方面，不论基于趋势的量化，还是基于市场错误定价的套利，抑或高频交易，关键在于策略的开发，所以西蒙斯的大奖章基金会请很多统计学家、物理学家、生物学家来研究策略。作者将量化交易置于主观之上，容易让一些人觉得量化应该比主观交易收益更高，也会让一些人直接跳过前期的积累阶段，直接追求量化的形，而忽略了其内在的神。

这位朋友对投资的理解是比较深入的，他其实提到了在投资修行路上三个非常关键的点，也是很多人都说不清楚的部分。

我来试着说一说这三个关键点。

1.交易到底是科学还是艺术，如果有艺术的部分，这个东西到底能不能被量化

交易是科学还是艺术？我曾经为这个问题思考了很多年。

交易有科学的部分，尤其是从概率论的角度来看，在多回合博弈中，交易本质上就是一种概率行为。

交易也有艺术的部分，因为这里面可能有你长期受市场熏陶而形成的“盘感”，可能有你灵光一现的神来之笔，也可能有你莫名其妙的运气。

如果一定要做个划分的话，作者个人认为，交易是70%的科学和30%的艺术。科学是为主的，是根基。因为对于一个职业投资人来说，交易是一个多回合博弈的过程。回合越多，科学的成分就越多，艺术的成分就越小。

那么，这个东西可以量化吗？

70%的科学的部分，一定是可以量化的，事实上也是应该量化的，因为概率的东西天生就应该交给电脑去算。

30%的艺术的部分，不能完全量化。比如在去年5000点的时候，你做了一个梦，得到一个启示，第二天要把股票全卖掉，这个梦在现实中可能救了你。但这个东西肯定是无法量化的，因为这是偶尔性因素。但是，所谓的盘感，其实是部分可量化的。

我在《交易的九重境界》中的第五重境界“内化”中说过，很多主观交易的高手，其实是把交易系统内化在了自己的血肉之中。外表看，是所谓的“盘感”，但骨子里，是一个交易系统的内化。

这个内化的东西，也是大部分可以外化成量化系统的。所以，这个问题的答案是，交易中70%的科学部分是完全可量化的，30%的艺术是部分可量化的。

最终结论：交易整体可量化的程度超过70%。

2.量化交易一定比主观交易高吗

回答这个问题之前，先要界定样本范围。在大样本的范畴中，我认为答案是肯定的，量化交易要比主观交易高。但在小样本的范畴中，答案是不确定的。

作者之前反复说过概率只在大样本范畴中有效，在小样本中就是个坑。因为在小样本中，天赋、运气这些偶尔性因素可能会占主导地位，所以答案无从判断。但我们可以再问一个类似的问题：阿尔法狗一定比人类高吗？

在前文《胜负的命门：艾里斯教你玩“输家游戏”》里讲到，著名投资家查尔斯•艾里斯提出了一个核心命题——投资管理到底是赢家游戏还是输家游戏？他认为，赢家游戏，结果由赢家的正确的行动决定。输家游戏，结果由输家所犯的错误决定。回答这个问题之前，不妨先用手指头想一想，股票市场里赢钱的人多，还是输钱的人多？艾里斯认为，投资管理是一个典型的“输家游戏”——扣除市场风险因素后，要击败市场，唯一的办法是发现和利用其他投资人的错误。

这正是投资这个游戏跟很多其他领域不同的地方。决定你长期投资业绩的不是你有多么精彩的某一次战役，而是你是否能够比别人犯更少的错误。而犯更少的错误，这正是阿尔法狗的优势，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。在围棋游戏中，阿尔法狗一定比人类强。即使现在不够强，将来也一定会比人类强。因为阿尔法狗没有情绪，长期来看，它一定犯错比你少。

3.这九重境界是必须一步步走的，还是可以跳跃的

我来讲个故事。

小的时候，我特别喜欢看武侠小说，尤其金庸和古龙的，每本都读过好多遍。心中也偷偷地埋藏着一个练武的梦想。有一次，我看到古龙的《浣花洗剑录》，里面提到了一个很著名的概念，叫作“无招胜有招”。意思是主人公学了万千招数，各种套路之后，最后发现，招数不重要。在忘记所有的招数之后，他进入了新的至高境界。我看到这个之后，感到如获至宝。心里想着，即使想学武功，也不要去学什么套路了，套路是低级的，我们要追求无招胜有招。结果，你猜怎么着？结果就是，到今天为止，二十多年过去了，我还是一枚功夫菜鸟。

我只看到一句无招胜有招，就认为无招是更高明的境界。却忘了，好比建一个塔，你第一层没建好，第二层不是空中楼阁吗？

再讲另外一个故事。

就在几天前，我在广州春日明媚的阳光下，在珠江边，跟一位工科出身的做量化的朋友相谈甚欢，一直聊到太阳下山，相见恨晚。这位朋友目前面临的一个困惑就是，量化的技术部分他都懂，写代码、写程序、搞数据都没问题，但是，要去做策略的时候，他很迷惘。他是工科出身，真正在市场中实盘操练的时间还不够长。因为对市场的理解还不够。光有量化技术，是写不出好策略的。所以，所谓量化，只是工具。本质上是把你的投资思路变成计算机代码而已。源头仍然是你的思想。是你对宇宙的理解，是你对世界的理解，是你对人世间的理解，是你对市场的理解。

讲完这两个故事，第三个问题应该不需要回答了吧？